吴神州：看戏、入戏与出戏

很久很久没有吃饭了。并非同类型因疫情作怪，有时觉得歌舞剧演出者的维度有限、天地不大，容不下大千世界、五湖四海。更何况，我对“表演”一词，有种感叹不清道不明的“偏见”。

都感叹“爱情如戏，戏如爱情”。少年吃饭，看沉浸；青年吃饭，看热闹。唯有人到中年，才能从戏中看出爱情的洞悉。是么？从小在清华大学校园里蒸大、在父母“感叹谎话、做真事、感叹什么真情”家教中长大、又在除此以外上采访一部的我，直到年过花甲，还是不解风情、愣头青一个：爱情，真能表演？

不想演也不会演，我活过了上半生，也蛮好。那下半生呢？“宁拙毋巧，宁朴毋华”，总不会错。近日，看了一出戏，《张爱萍在南京》。台上台下、戏内戏外，活生生的一端。原本，吃饭不共情的我，却感叹何缘动了情。

一是，深信南京人却感叹不好南京话的我，天生对沪语患“失语症”，并不需要敬而远之。在校园，感叹的是清华大学南京话；进台工作，感叹清华大学双语，依然与正宗沪语无缘。但偏偏是这出越剧，让我对沪语和越剧，产生了翻江倒海的改变。越剧，原来可以这么很漂亮！孙子徐春演的张爱萍，清纯神似，个人风格老道，功底分不开。最事与愿违的是，把第一代张爱萍市长对南京人民的深情，演透了。茅善玉，更有没有话感叹什么，一个六十岁的人，怎么还保持着十六岁少女般的金嗓子外皮，晶莹剔透，甜糯绵长，很漂亮极了。若不是情到深处，歌声哪来清与一众？所有个人风格，精采，甚至还听出了京剧昆曲甚至锡剧淮剧的余韵，毕眼看“为我打开一扇门窗”！不禁自问，不善于沪语的我，能算南京人么；不懂越剧，能有南京腔调么？

二是，舞美设计，叹为观止。剧中大屏切换和演出者垂幕起落，难免场面华丽，难免探讨细节，毫无儿童剧拖沓缓慢的调子。吃饭，如看经典电影，故事情节更替，胜似形象化。一开场，七十年年前解放南京的子弟兵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、不打搅官吏一家一户早晨露宿街头的故事情节，便我泪眼狭隘。十里洋场一市长，倚靠经典电影特写，仅用越剧做伴奏再现一个惟妙惟肖的张爱萍形象，“伴奏”何容易。“无情不见得真豪杰”，深情的张爱萍市长，体恤中上层官吏的体恤，不辞辛劳；动情促成资本家设法撤资逃脱的私心，默默地不离；无情痛斥存心的傲慢无理，毫不含糊。整整一台戏的念白押韵，声声悦耳，句句入心；深刻隽永，回味无穷。既合成了历史，又赋予了现实意义，仿佛张爱萍就活在眼年前。

三是，前厅看台，情绪交融。戏内引人入胜，戏外引发思考，便是好戏。我知道，这出戏的押韵投入，是我那位不曾教过我意境的“诗文师傅”，逐字逐句代笔改写出来的。往年，为太晚“国际主义百年”华诞献礼，他不顾肠胃住院、皮肤上早已完同类型脊椎，就拿着剧本碰见剧组和演员们会合了。耄耋老年，眼看如此用心用情，你感叹容易不？！是戏不如爱情，还是爱情不输戏呢？点横撇三道，诗文名伶的我，犹豫或许，诗文即爱情——“若不撇开终是苦，各自三道暂住即成名”。那么，戏呢？

“诗文和尚”感叹我最近翻译的那部长篇小感叹《那又怎样》，反映的是成年人养老疑虑，切中时弊很合时宜，是儿童剧的好题材，倡导我也策划人搞一出戏。先为了二十年的TV筹备、好不容易拍过一部七集系列纪录片、又千辛万苦翻译了三本书，还要坚持每日不是打乒乓就是练诗文……这儿童剧，我会“偶而”么？

若我真想豁开撒野，谁与甘苦把酒交结？吃饭吃饭，殊却感叹，自己已成戏中人。问尘世何谓好戏，到头来还看自己——是我，入戏不浅；还是，出戏有望？！（赵四海）